时至下午,黄昏落日。
“嘎啦嘎啦。”破烂的庭院内,几只骷髅兵打扫着碎砖瓦砾,不时会捡到几片还沾着血肉的骨片,骷髅兵们凑在一起看了看后,开心的融合进自己身上,转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。
街边的华灯上而未上,橘黄色的暮光穿过林海,照耀在医馆的窗前,将斑驳的树影映在长廊上,也遮住了魅魔少女焦急的面庞。
吱呀——
不一会,手术室的大门被人推开,一身白大褂的江晨走了出来。
“达令!”莉雅丝急忙迎了上去:“小依琳她怎么样!”
“生命体征一切正常,灵魂和肉体都没有任何损伤,单从生理上而言十分健康。”江晨沉声说道。
莉雅丝这才松了口气:“呼,太好了。”
“不过....”
江晨找了个椅子坐下,脸上带着无比凝重的表情,过了半晌才继续说道:“我在依琳身体里检查到了很久以前,可能是三四年前的旧伤,而且数量很多,非常多。”
莉雅丝愣了一下:“旧伤?有多少?”
“近一千道....”
“唉?!”
莉雅丝惊讶的睁大眼睛。
为什么...一个小孩子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?!
到底什么人会如此虐待一个孩子啊!!
江晨抬起头看了莉雅丝一眼,看着她眼底深深的愤怒与惊骇,叹了口气道:“大部分是暴力殴打导致的淤青、骨折、内脏受损,但也有鞭打,烫伤,以及被刀刃切割的伤势,而且根据伤口愈合的情况来开,这些伤口出现的时间十分密集。”
“有可能...在三四年前的时候,依琳就已经是奴隶,过着被人殴打取乐的生活了....”
“而且那些家伙仗着依琳是血族,只要有血喝身体就能有强大的恢复能力,殴打她的时候毫不留情,至少有数十次是足以致命的伤势。”
“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这样重的手....”莉雅丝听着这样的话,咬紧了牙齿,声音中少见的带上了愤怒:“简直是....一群畜生!!”
“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些混蛋啊!”
“总有孩子喜欢把昆虫的四肢折断,然后看着它们在油灯下面挣扎,对吧?”江晨叹了口气,微垂着眼帘,声音尤其的淡漠:“而且殴打已经算轻的了,在那些地下黑市里,有些血族奴隶遭到的待遇....你可能想都想不到。”
“呃?什么意思?”莉雅丝一愣。
江晨抬起头,意味深长的看了莉雅丝一眼。
他缓缓说道:“血族...尤其是血统纯净的血族,他们只要有足够的鲜血来源,哪怕受到再重的伤势,甚至被砍下头颅,砍断四肢,身体也能在短时间内快速修复。”
“这种极其强大的自愈能力,是其他魔族完全望尘莫及的。”
“然而这份深藏于血脉的力量,却让不少血族陷入了永世无法逃脱的炼狱之中——许多有着施虐嗜好的变态、做邪恶实验的魔法师、喜欢收集各种“玩具”的恋童癖,都会从黑市那里购买血族奴隶,以供满足他们的病态欲望。”
“毕竟对他们来说,血族可是难得结实的玩具,只要有足够的鲜血,再怎么玩坏也会很快恢复,所以那些变态在下手时丝毫不会留手....不少血族就这样被一次次的肢解,被刨开肚皮扯出肠子,被挖掉眼球,被砍掉四肢,在无尽的痛苦与哀嚎中变成一滩烂肉。”
“但可悲的是,哪怕被肢解的再怎么惨烈,血族的身体很快也会被强大的自愈能力恢复如初,在哭喊和惨叫中继续面对一次又一次残忍的虐待。”
“什么...”
莉雅丝听的瞠目结舌,惊骇的捂住了嘴。
“怎么会这样....”
而江晨叹了口气,看着窗外如被血泼过的晚霞,声音不悲不喜:
“人类就是这样的可悲种族,明明弱小,短视,自大高傲,但却有着种种扭曲病态的欲望,更会因此以丑恶虐待弱者。”
“真是...一群可悲的蠕虫。”江晨捏紧了拳头,低声呢喃道。
“特蕾莎当初为什么要救这样的一个种族...”
但他很快又说道:“但是放心好了,依琳身上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伤势,那些奴隶贩子想必是把她当做值钱的“商品”,为了保价不会太过破坏她的。”
“唔,这样啊....”
莉雅丝咬着唇,攒在一起的手微微发抖,心中五味陈杂。
过了半晌,她抬起头问道:“可...为什么这些伤一开始没检查出来呢?”
江晨挠了挠头:“嘛,【圣血重生】的力量太过强大,连带着将这些伤和新伤一起治好了,最近的几次检查我又大都只注意着她的恢复情况,这才没发现。”
莉雅丝点了点头表示明白,紧蹙在一起的细眉却依旧无法舒展:“那...你说小依琳的眼睛,以及她的那份诡异力量,那又是怎么回事?是诅咒吗?”
“不,那应该是某种血脉能力,不然我早检查出来了。”
“血脉?”
江晨点点头,问道:“莉雅丝,你听说过血魔的传说吗?”
莉雅丝摇了摇头。
“传说在第二纪元的神战期间,血族的神明血魔大君为了保证自己长生久视,活过这次神明之战,用自己的一部分血肉创造了自己的眷族——这便是血族的来源。”
“也正是因此,凡是血脉未受污染的纯血血族,都会继承一部分血魔大君的力量,而第一位血族德古拉·史德利古尔更是被封为血族真祖,以【血猎】之名为自己的神主到处狩猎稀有血脉,以保证血族的长久留存。”
“其余纯净血脉的血族们,也都有着各种奇妙的强大力量,而且一旦血魔大君被其他神明弑杀,祂的神识便会立刻占据一位纯血血族的身体,原地满血复活。”
“但,这些终究只是传说而已。”
江晨深深的叹了口气,有些烦躁的挠挠头:“可是血魔大君早在一千年前就被魔皇奥杰尔杀死,自那以后,失去了神主庇护的血族立刻衰落,不少之前与血族有摩擦的魔族也落井下石,四处捕杀血族,导致血族的数量在一百年内急剧减少。”
“不仅如此,他们还四处散播谣言,说血族会给整个魔族带来灾祸,以讹传讹加上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,现在的血族已经被人们认为是“灾厄”的代名词了。”
“额,魔族之间也会自相残杀的吗?”莉雅丝愣了愣。
虽然魅魔也是魔族的一种,但莉雅丝从小便生活在人类世界,根本不知道魔族领地的各种事情。
她还以为魔族各部之间应该是十分团结的才对。
江晨也无奈耸耸肩,摊手道: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,没了神主的种族就会变成丧家之犬,只能在各大教派的夹缝中挣扎求生,到处受人白眼,还要挨欺负。”
“想必依琳也是因为血族的身份,被周围的人当作了灾厄的象征,所以才受到了那样的残酷对待吧。”
“这样啊....”莉雅丝咬着唇,难过的低下了头。
仅仅是因为这样莫须有的流言,就去肆意殴打谩骂一个小孩子....
这样的魔族...岂不是和人类一样了吗...
“唔,那这么说的话,依琳的血脉其实很纯净?所以才会有那种奇妙的力量?”莉雅丝问道。
然而江晨却摇摇头:“不,这我不知道。”
“唉?”
“血脉这东西完全是我的知识盲区,而且仅凭医馆里的简陋设施也根本看不出什么。”江晨紧皱着眉,想了想说道:“如果真的要检测的话....至少要带她去王都的基因研究所,或者日月王朝的生命圣堂才可以。”
“唔,连你也看不出来吗?”莉雅丝微微有些惊讶。
在她看来,江晨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,无所不知无所不能,不管自己问什么他都能答上来,阅历不知是正常人的几十倍。
可纵使以魔王的学识,也不了解依琳现在的情况吗?
“我在学院时的主修派系是死灵魔法与灵魂魔法,和血魔法差着十万八千里呢。”江晨敲了下莉雅丝的脑袋,无奈笑道:“何况血脉这玩意乱的一批,再加上血魔大君本就是以【鲜血】神职封神,是真正意义上玩血的专家。”
“但在祂陨落后,血族的纯净血脉一度断代,事到如今,就连真正继承了真祖血脉的第一代血族还存不存在,都是个未知数。”
“而且作为一个靠血脉传承力量的种族,血族本身和鲜血关系紧密,又有着无数秘密和规矩,天晓得依琳身体里的那份力量会是个什么鬼。”
然而嘴上这样说着,江晨叹了口气,看向自己的手,沉默了片刻。
面色变得无比凝重。
他现在还记得被那双血瞳直视的感觉,那种仿佛被邪神直视,浑身鲜血沸腾,灵魂都要不属于自己的感觉,让江晨到现在都心有余悸。
毫无疑问,那的确是某种可怕的神明力量....
会是血魔大君留下的后手吗....
然而这样的想法很快被他抛出了脑海,江晨晃了晃头,看向病房说道:“总之不管怎样,现在血魔大君已经彻底陨落,留下的任何后手应该也会失效的。”
“不过保险起见,过段时间我会带她去了解血脉力量的人那里看一看,这几天里还是让她好好修养,尽可能恢复心情才是。”
“毕竟依琳她...开始恢复以前的记忆了。”
“不过看她害怕成那个样子,想来都是些充满痛苦的回忆吧....”莉雅丝也低下头,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:“明明那么好的孩子,为什么要遭到这种对待呢...”
“小依琳,真是可怜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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